始建國元年正月朔,莽帥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璽韨,上太皇太后,順符命,去漢號焉。
初,莽妻宜春侯王氏女,立為皇后。本生四男:宇、獲、安、臨。二子前誅死,安頗荒忽,乃以臨為皇太子,安為新嘉辟。封宇子六人:千為功隆公,壽為功明公,吉為功成公,宗為功崇以,世為功昭公,利為功著公。大赦天下。
莽乃策命孺子曰:“咨爾嬰,昔皇天右乃太祖,歷世十二,享國二百一十載,歷數在于予躬。《詩》不云乎?‘侯服于周,天命靡常。’封爾為定安公,永為新室賓。於戲!敬天之休,往踐乃位,毋廢予命。”又曰:“其以平原、安德、漯陰、鬲、重丘,凡戶萬,地方百里,為定安公國。立漢祖宗之廟于其國,與周后并,行其正朔、服色。世世以事其祖宗,永以命德茂功,享歷代之祀焉。以孝平皇后為定安太后。”讀策畢,莽親執孺子手,流涕歔欷,曰:“昔周公攝位,終得復子明辟,今予獨迫皇天威命,不得如意!”哀嘆良久。中傅將孺子下殿,北面而稱臣。百僚陪位,莫不感動。
又按金匱,輔臣皆封拜。以太傅、左輔、驃騎將軍安陽侯王舜為太師,封安新公;大司徒就德侯平晏為太傅,就新公;少阿、羲和、京兆尹、紅休侯劉歆為國師,嘉新公;廣漢梓潼哀章為國將,美新公:是為四輔,位上公。太保、后承承陽侯甄邯為大司馬,承新公;丕進侯王尋為大司徒,章新公;步兵將軍成都侯王邑為大司空,隆新公:是為三公。大阿、右拂;大司空、衛將軍廣陽侯甄豐為更始將軍,廣新公;京兆王興為衛將軍,奉新公;輕車將軍成武侯孫建為立國將軍,成新公;京兆王盛為前將軍,崇新公:是為四將。凡十一公。王興者,故城門令史。王盛者,賣餅。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余人,兩人容貌應卜相,徑從布衣登用,以視神焉。余皆拜為郎。是日,封拜卿大夫、侍中、尚書官凡數百人。諸劉為郡守,皆徙為諫大夫。
改明光宮為定安館,定安太后居之。以故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,皆置門衛使者監領。敕阿乳母不得與語,常在四壁中,至于長大,不能名六畜。后莽以女孫宇子妻之。
莽策群司曰:“歲星司肅,東岳太師典致時雨,青煒登平,考景以晷。熒惑司哲,南岳太傅典致時奧,赤煒頌平,考聲以律。太白司艾,西岳國師典致時陽,白煒象平,考量以銓。辰星司謀,北岳國將典致時寒,玄煒和平,考星以漏。月刑元股左,司馬典致武應,考方法矩,主司天文,欽若昊天,敬授民時,力來農事,以豐年谷。日德元厷右,司徒典致文瑞,考圜合規,主司人道,五教是輔,帥民承上,宣美風俗,五品乃訓。斗平元心中,司空典致物圖,考度以繩,主司地里,平治水土,掌名山川,眾殖鳥獸,蕃茂草木。”各策命以其職,如典誥之文。
置大司馬司允,大司徒司直,大司空司若,位皆孤卿。更名大司農曰羲和,后更為納言,大理曰作士,太常曰秩宗,大鴻臚曰典樂,少府曰共工,水衡都尉曰予虞,與三公司卿凡九卿,分屬三公。每一卿置大夫三人,一大夫置元士三人,凡二十七大夫,八十一元士,分主中都官諸職。更名光祿勛曰司中,太仆曰太御,衛尉曰太衛,執金吾曰奮武,中尉曰軍正,又置大贅官,主乘輿服御物,后又典兵秩,位皆上卿,號曰六監。改郡太守曰大尹,都尉曰太尉,縣令長曰宰,御史曰執法,公車司馬曰王路四門,長樂宮曰常樂室,未央宮曰壽成室,前殿曰王路堂,長安曰常安。更名秩百名曰庶士,三百石曰下士,四百石曰中士,五百石曰命士,六百石曰元士,千石曰下大夫,比二千石曰中大夫,二千石曰上大夫,中二千石曰卿。車服黻冕,各有差品。又置司恭、司徒、司明、司聰、司中大夫及誦詩工、徹膳宰,以司過。策曰:“予聞上圣欲昭厥德,罔不慎修厥身,用綏于遠,是用建爾司于五事。毋隱尤,毋將虛,好惡不愆,立于厥中。於戲,勖哉!”令王路設進善之旌,非謗之木,敢諫之鼓。諫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門受言事者。
封王氏齊缞之屬為侯,大功為伯,小功為子,緦麻為男,其女皆為任。男以“睦”、女以“隆”為號焉,皆授印韨。令諸侯立太夫人、夫人、世子,亦受印韨。
又曰:“天無二日,土無二王,百王不易這道也。漢氏諸侯或稱王,至于四夷亦如之,違于古典,繆于一統。其定諸侯王之號皆稱公,及四夷僭號稱王者皆更為侯。”
又曰:“帝王之道,相因而通;盛德之祚,百世享祀。予惟黃帝、帝少昊、帝顓頊、帝嚳、帝堯、帝舜、帝夏禹、皋陶、伊尹咸有圣德,假于皇天,功烈巍巍,光施于遠。予甚嘉之,營求其后,將祚厥祀。”惟王氏,虞帝之后也,出自帝嚳;劉氏,堯之后也,出自顓頊。于是封姚恂為初睦侯,奉黃帝后;梁護為脩遠伯,奉少昊后;皇孫功隆公千,奉帝嚳后;劉歆為祁烈伯,奉顓頊后;國師劉歆子疊為伊休侯,奉堯后;媯昌為始睦侯,奉虞帝后;山遵為褒謀子,奉皋陶后;伊玄為褒衡子,奉伊尹后。漢后定安公劉嬰,位為賓。周后衛公姬黨,更封為章平公,亦為賓。殷后宋公孔弘,運轉次移,更封為章昭侯,位為恪。夏后遼西姒豐,封為章功侯,亦為恪。四代古宗,宗祀于明堂,以配皇始祖考虞帝。周公后褒魯子姬就、宣尼公后褒成子孔鈞,已前定焉。
莽又曰:“予前在攝時,建郊宮,定祧廟,立社稷,神祇報況,或光自上復于下,流為烏,或典氣熏烝,昭耀章明,以著黃、虞之烈焉。自黃帝至于濟南伯王,高祖世氏姓有五矣。黃帝二十五子,分賜厥姓十有二氏。虞帝之先,受姓曰姚,其在陶唐曰媯,在周曰陳,在齊曰田,在濟南曰王。予伏念皇初祖考黃帝,皇始祖考虞帝,以宗祀于明堂,宜序于祖宗之親廟。其立祖廟五,親廟四,后夫人皆配食。郊祀黃帝以配天,黃后以配地。以新都侯東弟為大禖,歲時以祀。家之所尚,種祀天下。姚、媯、陳、田、王氏凡五姓者,皆黃、虞苗裔,予之同族也。《書》不云乎?‘惇序九族’。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于秩宗,皆以為宗室。世世復,無有所與。其元城王氏,勿令相嫁娶,以別族理親焉。”封陳崇為統睦侯,奉胡王后;田豐為世睦侯,奉敬王后。
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義、趙明等領州郡,懷忠孝,封牧為男,守以附城。又封舊恩戴崇、金涉、箕閎、楊并等子皆為男。
遣騎都尉囂等分治黃帝園位于上都橋畤,虞帝于零陵九疑,胡王于淮陽陳,敬王于齊臨淄,愍王于城陽莒,伯王于濟南東平陵,孺王于魏郡元城,使者四時致祠。其廟當作者,以天下初定,且祫祭于明堂太廟。
以漢高廟為文祖廟。莽曰:“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于唐,漢氏初祖唐帝,世有傳國之象,予復親受金策于漢高皇帝之靈。惟思褒厚前代,何有忘時?漢氏祖宗有七,以禮立廟于定安國。其園寢廟在京師者,勿罷,祠薦如故。予以秋九月親入漢氏高、元、成、平之廟。諸劉更屬籍京兆大尹,勿解其復,各終厥身,州牧數存問,勿令有侵冤。”
又曰:“予前在大麓,至于攝假,深惟漢氏三七之厄,赤德氣盡,思索廣求,所以輔劉延期之術,靡所不用,以故作金刀之利,幾以濟之。然自孔子作《春秋》以為后王法,至于哀之十四而一代畢,協之于今,亦哀之十四也。赤世計盡,終不可強濟。皇天明威,黃德當興,隆顯大命,屬予以天下。今百姓咸言皇天革漢而立新,廢劉而興王。夫‘劉’之為字‘卯、金、刀’也,正月剛卯,金刀之利,皆不得行。博謀卿士,僉曰天人同應,昭然著明。其去剛卯莫以為佩,除刀錢勿以為利,承順天心,快百姓意。”乃更作小錢,徑六分,重一銖,文曰“小錢直一”,與前“大錢五十”者為二品,并行。欲防民盜鑄,乃禁不得挾銅炭。
四月,徐鄉侯劉快結黨數千人起兵于其國。快兄殷,故漢膠東王,時改為扶崇公。快舉兵攻即墨,殷閉城門,自系獄。吏民距快,快敗走,至長廣死。莽曰:“昔予之祖濟南愍王困于燕寇,自齊臨淄出保于莒。宗人田單廣設奇謀,獲殺燕將,復定齊國。今即墨士大夫復同心殄滅反虜,予甚嘉其忠者,憐其無辜。其赦殷等,非快之妻子它親屬當坐者皆勿治。吊問死傷,賜亡者葬錢,人五萬。殷知大命,深疾惡快,以故輒伏厥辜。其滿殷國戶萬,地方百里。”又封符命臣十余人。
莽曰:“古者,設廬井八家,一夫一婦田百畝,什一而稅,則國給民富而頌聲作。此唐、虞之道,三代所遵行也。秦為無道,厚賦稅以自供奉,罷民力以極欲,壞圣制,廢井田,是以兼并起,貪鄙生,強者規田以千數,弱者曾無立錐之居。又置奴婢之市,與牛馬同蘭,制于民臣,顓斷其命。奸虐之人因緣為利,至略賣人妻子,逆天心,悖人倫,繆于‘天地之性人為貴’之義。《書》曰‘予則奴戮女’,唯不用命者,然后被此辜矣。漢氏減輕田租,三十而稅一,常有更賦,罷癃咸出,而豪民侵陵,分田劫假。厥名三十稅一,實什稅五也。父子夫婦終年耕蕓,所得不足以自存。故富者犬馬余菽粟,驕而為邪;貧者不厭糟糠,窮而為奸。俱陷于辜,刑用不錯。予前在大麓,始令天下公田口井,時則有嘉禾之祥,遭以虜逆賊且止。今更名天下田曰‘王田’,奴婢曰‘私屬’,皆不得賣買。其男口不盈八,而田過一井者,分余田予九族鄰里鄉黨。故無田,今當受田者,如制度。敢有非井田圣制,無法惑眾者,投諸四裔,以御魑魅,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。”
是時,百姓便安漢五銖錢,以莽錢大小兩行難知,又數變改不信,皆私以五銖錢市買。訛言大錢當罷,莫肯挾。莽患之。復下書:“諸挾五銖錢,言大錢當罷者,比非井田制,投四裔。”于是農商失業,食貨俱廢,民人至涕泣于市道。及坐賣買田宅、奴婢,鑄錢,自諸侯、卿、大夫至于庶民,抵罪者不可勝數。
秋,遣五威將王奇等十二人班《符命》四十二篇于天下。德祥五事,符命二十五,福應十二,凡四十二篇。其德祥言文、宣之世黃龍見于成紀、新都,高祖考王伯墓門梓柱生枝葉之屬。符命言井石、金匱之屬。福應言雌雞化為雄之屬。其文爾雅依托,皆為作說,大歸言莽當代漢有天下云。總有說之曰:“帝王受命,必有德祥之符瑞,協成五命,申以福應,然后能立巍巍之功,傳于子孫,永享無窮之祚。故新室之興也,德祥發于漢三七九世之后。肇命于新都,受瑞于黃支,開王于威功,定命于子同,成命于巴宕,申福于十二應,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,固矣!武功丹石出于漢氏平帝末年,火德銷盡,土德當代,皇天眷然,去漢與新,以丹石始命于皇帝。皇帝謙讓,以攝居之,未當天意,故其秋七月,天重以三能文馬。皇帝復謙讓,未即位,故三以鐵契,四以石龜,五以虞符,六以文圭,七以玄印,八以茂陵石書,九以玄龍石,十以神井,十一以大神石,十二以銅符帛圖。申命之瑞,浸以顯著,至于十二,以昭告新皇帝。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,故去攝號,猶尚稱假,改元為初始,欲以承塞天命,克厭上帝之心。然非皇天所以鄭重降符命之意,故是日天復決以龜書。又侍郎王盱見人衣白布單衣,赤繢方領,冠小冠,立于王路殿前,謂盱曰:‘今日天同色,以天下人民屬皇帝。’盱怪之,行十余步,人忽不見。至丙寅暮,漢氏高廟有金匱圖策:‘高帝承天命,以國傳新皇帝。’明旦,宗伯忠孝侯劉宏以聞,乃召公卿議,未決,而大神石人談曰:‘趣新皇帝之高廟受命。毋留!’于是新皇帝立登車,之漢氏高廟受命,受命之日,丁卯也。丁,火,漢氏之德也。卯,劉姓所以為字也。明漢劉火德盡,而傳于新室也。皇帝謙謙,既備固讓,十二符應迫著,命不可辭,懼然祗畏,葦然閔漢氏之終不可濟,憙憙左右之不得從意,為之三夜不御寢,三日不御食。延問公侯卿大夫,僉曰:‘宜奉如上天威命。’于是乃改元定號,海內更始。新室既定,神祗歡喜,申以福應,吉瑞累仍。《詩》曰:‘宜民宜人,受祿于天;保右命之,自天申之。’此之謂也。”五威將奉《符命》,赍印綬,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,外及匈奴、西域,徼外蠻夷,皆即授新室印綬,因收故漢印綬。賜吏爵人二級,民爵人一級,女子百戶羊、酒、蠻夷幣、帛各有差。大赦天下。
五威將乘《乾》文車,駕《坤》六馬,背負鷩鳥之毛,服飾甚偉。每一將各置左右前后中帥,凡五帥。衣冠車服駕馬,各如其方面色數。將持節,稱太一之使;帥持幢,稱五帝之使。莽策命曰:“普天之下,迄于四表,靡所不至。”其東出者,至玄菟、樂浪、高句驪、夫馀;南出者,逾徼外,歷益州,貶句町王為侯;西出者,至西域,盡改其王為侯;北出者,至匈奴庭,授單于印,改漢印文,去“璽”曰“章”。單于欲求故印,陳饒椎破之。語在《匈奴傳》。單于大怒,而句町、西域后卒以此皆畔。饒還,拜為大將軍,封威德子。
冬,雷,桐華。
置五威司命,中城四關將軍。司命司上公以下,中城主十二城門。策命統睦侯陳崇曰:“咨爾崇。夫不用命者,亂之原也;大奸猾者,賊之本也;鑄偽金錢者,妨寶貨之道也;驕奢逾制者,兇害之端也;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,‘機事不密則害成’也;拜爵王庭,謝恩私門者,祿去公室,政從亡矣:凡此六條,國之綱紀。是用建爾作司命,‘柔亦不茹,剛亦不吐,不侮鰥寡,不畏強圉’,帝命帥由,統睦于朝。”命說符侯崔發曰:“‘重門擊柝,以待暴客。’女作五威中城將軍,中德既成,天下說符。”命明威侯王級曰:“繞之固,南當荊楚。女作五威前關將軍,振武奮衛,明威于前。”命尉睦侯王嘉曰:“羊頭之厄,北當燕、趙。女作五威后關將軍,壺口捶扼,尉睦于后。”命掌威侯王奇曰:“肴、黽之險,東當鄭、衛。女作五威左關將軍,函谷批難,掌威于左。”命懷羌子王福曰:“汧隴之阻,西當戎狄。女作五威右關將軍,成固據守地,懷羌于右。”
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于郡國。
是歲,長安狂女子碧呼道中曰:“高皇帝大怒,趣歸我國。不者,九月必殺汝!”莽收捕殺之。治者掌寇大夫陳咸自免去官。真定劉都等謀舉兵,發覺,皆誅。真定、常山大雨雹。
二年二月,赦天下。
五威將帥七十二人還奏事,漢諸侯王為公者,悉上璽綬為民,無違命者。封將為子,帥為男。
初設六管之令。命縣官酤酒,賣鹽鐵器,鑄錢,諸采取名山大澤眾物者稅之。又令市官收賤賣貴,賒貸予民,收息百月三。犧和置酒士,郡一人,乘傳督酒利,禁民不得挾弩鎧,徙西海。
匈奴單于求故璽,莽不與,遂寇邊郡,殺略吏民。
十一月,立國將軍建奏:“西域將欽上言,九月辛已,戊己校尉中陳良、終帶共賊殺校尉刁護,劫略吏士,自稱廢漢大將軍,亡入匈奴。又今月癸酉,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車前,自稱‘漢氏劉子輿,成帝下妻子也。劉氏當復,趣空宮。’收系男子,即常安姓武字仲。皆逆天違命,大逆無道。請論仲及陳良等親屬當坐者。奏可。漢氏高皇帝比著戒云,罷吏卒,為賓食,誠欲承天心,全子孫也。其宗廟不當在常安城中,及諸劉為諸侯者當與漢俱廢。陛下至仁,久未定。前故安眾侯劉崇、徐鄉侯劉快、陵鄉侯劉曾、扶恩侯劉貴等更聚眾謀反。今狂狡之虜或妄自稱亡漢將軍,或稱成帝子子輿,至犯夷滅,連未止者,此圣恩不蚤絕其萌牙故也。芳愚以為漢高皇帝為新室賓,享食明堂。成帝,異姓之兄弟;平帝,婿也;皆不宜復入其廟。元帝與皇太后為體,圣恩所隆,禮亦宜之。臣請漢氏諸廟在京師者皆罷。諸劉為諸侯者,以戶多少就五等之差;其為吏者皆罷,待除于家。上當天心,稱高皇帝神靈,塞狂狡之萌。”莽曰:“可。嘉新公國師以符命為予四輔,明務侯劉龔、率禮侯劉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,或獻天符,或貢昌言,或捕告反虜,厥功茂焉。諸劉與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罷,賜姓曰王。”唯國師以女配莽子,故不賜姓。改定安太后號曰“黃皇室主”,絕之于漢也。
冬十二月,雷。
更名匈奴單于曰“降奴服于。”莽曰:“降奴服于知威侮五行,背畔四條,侵犯西域,延及邊垂,為元元害,罪當夷滅。命遣立國將軍孫建等凡十二將,十道并出,共行皇天之威,罰于知之身。惟知先祖故呼韓邪單于稽侯□累世忠孝,保塞守徼,不忍以一知之罪,滅稽侯□之世。今分匈奴國土人民以為十五,立稽侯□子孫十五人為單于。遣中郎將藺苞、戴級馳塞下,召拜當為單于者。諸匈奴人當坐虜知之法者,皆赦除之”。遣五威將軍苗䜣、虎賁將軍王況出五原,厭難將軍陳欽、震狄將軍王巡出云中,振武將軍王嘉、平狄將軍王萌出代郡,相威將軍李棽、鎮遠將軍李翁出西河,誅貉將軍陽俊、討穢將軍嚴尤出漁陽,奮武將軍王駿、定胡將軍王晏出張掖,及偏裨以下百八十人。募天下囚徒、丁男、甲卒三十萬人,轉眾郡委輸五大夫衣裘、兵器、糧食,長吏送自負海江淮至北邊,使者馳傳督趣,以軍興法從事,天下騷動。先至者屯邊郡,須皆具乃同時出。
莽以錢幣訖不行,復下書曰:“民以食為命,以貨為資,是以八政以食為首。寶貨皆重則小用不給,皆輕則僦載煩費,輕重大小各有差品,則用便而民樂。”于是造寶貨五品,語在《食貨志》。百姓不從,但行小大錢二品而已。盜鑄錢者不可禁,乃重其法,一家鑄錢,五家坐之,沒入為奴婢。吏民出入,持布錢以副符傳,不持者,廚傳勿舍,關津苛留。公卿皆持以入宮殿門,欲以重而行之。
是時,爭為符命封侯,其不為者相戲曰:“獨無天帝除書乎?”司命陳崇白莽曰:“此開奸臣作福之路而亂天命,宜絕其原。”莽亦厭之,遂使尚書大夫趙并驗治,非五威將率所班,皆下獄。
初,甄豐、劉歆、王舜為莽腹心,倡導在位,褒揚功德;“安漢”、“宰衡”之號及封莽母、兩子、兄子,皆豐等所共謀,而豐、舜、歆亦受其賜,并富貴矣,非復欲令莽居攝也。居攝之萌,出于泉陵侯劉慶、前煇光謝囂、長安令田終術。莽羽翼已成,意欲稱攝。豐等承順其意,莽輒復封舜、歆兩子及豐孫。豐等爵位已盛,心意既滿,又實畏漢宗室、天下豪桀。而疏遠欲進者,并作符命,莽遂據以即真,舜、歆內懼而已。豐素剛強,莽覺其不說,故徙大阿、右拂、大司空豐、托符命文,為更始將軍,與賣餅兒王盛同列。豐父子默默。時子尋為侍中京兆大君茂德侯,即作符命,言新室當分陜,立二伯,以豐為右伯,太傅平晏為左伯,如周、召故事。莽即從之,拜豐為右伯。當述職西出,未行,尋復作符命,言故漢氏平帝后黃皇室主為尋之妻。莽以詐立,心疑大臣怨謗,欲震威以懼下,因是發怒曰:“黃皇室主天下母,此何謂也!”收捕尋。尋亡,豐自殺。尋隨方士入華山,歲余捕得,辭連國師公歆子侍中東通靈將、五司大夫隆威侯棻,棻弟右曹長水校尉伐虜侯泳,大司空邑弟左關將軍掌威侯奇,及歆門人侍中騎都尉丁隆等,牽引公卿黨親列侯以下,死者數百人。尋手理有“天子”字,莽解其臂入視之,曰:“此一大子也,或曰一六子也。六者,戮也。明尋父子當戮死也。”乃流棻于幽州,放尋于三危,殛隆于羽山,皆驛車載其尸傳致云。
莽為人侈口蹶顄,露眼赤精,大聲而嘶。長七尺五寸,好厚履高冠,以氂裝衣,反膺高視,瞰臨左右。是時,有用方技待詔黃門者,或問以莽形貌,待詔曰:“莽所謂鴟目虎吻豺狼之聲者也,故能食人,亦當為人所食。”問者告之,莽誅滅待詔,而封告者。后常翳云母屏面,非親近莫得見也。
是歲,以初睦侯姚恂為寧始將軍。
三年,莽曰:“百官改更,職事分移,律令儀法,未及悉定,且因漢律令儀法以從事。令公卿、大夫、諸侯、二千石舉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語明文學者各一人,詣王路四門。
遣尚書大夫趙并使勞北邊,還言五原北假膏壤殖谷,異時常置田官。乃以并為田禾將軍,以戍卒屯田北假,以助軍糧。
是時,諸將在邊,須大眾集,吏士放縱,而內郡愁于征發,民棄城郭流亡為盜賊,并州、平州尤甚。莽令七公六卿號皆兼稱將軍,遣著武將軍逮并等填名都,中郎將、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,分填緣邊大郡,督大奸猾擅弄兵者,皆便為奸于外,撓亂州郡,貨賂為市,侵漁百姓。莽下書曰:“虜知罪當夷滅,故遣猛將分十二部,將同時出,一舉而決絕之矣。內置司命軍正,外設軍監十有二人,誠欲以司不奉命,令軍人咸正也。今則不然,各為權勢,恐猲良民,妄封人頸,得錢者去。毒蠚并作,農民離散。司監若此,可謂稱不?自今以來,敢犯此者,輒捕系,以名聞。”然猶放縱自若。
而藺苞、戴級到塞下,招誘單于弟咸、咸子登入塞,脅拜咸為孝單于,賜黃金千斤,錦繡甚多,遣去;將登至長安,拜為順單于,留邸。
太師王舜自莽篡位后病悸,浸劇,死。莽曰:“昔齊太公以淑德累世,為周氏太師,蓋予之所監也。其以舜子延襲父爵,為安新公,延弟褒新侯匡為太師將軍,永為新室輔。”
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,秩以大夫。以故大司徒馬宮為師疑,故少府宗伯鳳為傅丞,博士袁圣為阿輔,京兆尹王嘉為保拂,是為四師;故尚書令唐林為胥附,博士李充為奔走,諫大夫趙襄為先后,中郎將廉丹為御侮,是為四友。又置師友祭酒及侍中、諫議、《六經》祭酒各一人,凡九祭酒,秩上卿。瑯邪左咸為講《春秋》、潁川滿昌為講《詩》、長安國由為講《易》、平陽唐昌為講《書》、沛郡陳咸為講《禮》、崔發為講《樂》祭酒。遣謁者持安車印綬,即拜楚國龔勝為太子師友祭酒,勝不應征,不食而死。
寧始將軍姚恂免,侍中、崇祿侯孔永為寧始將軍。
是歲,池陽縣有小人景,長尺余,或乘車馬,或步行,操持萬物,小大各相稱,三日止。
瀕河郡蝗生。
河決魏郡,泛清河以東數郡。先是,莽恐河決為元城冢墓害。及決東去,元城不憂水,故遂不堤塞。
四年二月,赦天下。
夏,赤氣出東南,竟天。
厭難將軍陳欽言捕虜生口,虜犯邊者皆孝單于咸子角所為。莽怒,斬其子登于長安,以視諸蠻夷。
大司馬甄邯死,寧始將軍孔永為大司馬,侍中大贅侯輔為寧始將軍。
莽每當出,輒先搜索城中,名曰“橫搜”。是月,橫搜五日。
莽至明堂,授諸侯茅土。下書曰:“予以不德,襲于圣祖,為萬國主。思安黎元,在于建侯,分州正惑,以美風俗。追監前代,爰綱爰紀。惟在《堯典》,十有二州,衛有五服。《詩》國十五,布遍九州。《殷頌》有‘奄有九有’之言。《禹貢》之九州無并、幽,《周禮·司馬》則無徐、梁。帝王相改,各有云為。或昭其事,或大其本,厥義著明,其務一矣。昔周二后受命,故有東都、西都之居。予之受命,蓋亦如之。其以洛陽為新室東都,常安為新室西都。邦畿連體,各有采任。州從《禹貢》為九,爵從周氏有五。諸侯之員千有八百,附城之數亦如之,以俟有功。諸公一同,有眾萬戶,土方百里。侯伯一國,眾戶五千,土方七十里。子男一則,眾戶二千有五百,土方五十里。附城大者食邑九成,眾戶九百,土方三十里。自九以下,降殺以兩,至于一城。五差備具,合當一則。今已受茅土者,公十四人、侯九十三人、伯二十一人、子百七十一人、男四百九十七人,凡七百九十六人。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。九族之女為任者,八十三人。及漢氏女孫中山承禮君、遵德君、修義君更以為任。萎有一公,九卿,十二大夫,二十四元士。定諸國邑采之處,使侍中講禮大夫孔秉等與州部眾郡曉知地理圖籍者,共校治于壽成硃鳥堂。予數與群公祭酒上卿親聽視,咸已通矣。夫褒德賞功,所以顯仁賢也;九族和睦,所以褒親親也。予永惟匪解,思稽前人,將章黜陟,以明好惡,安元元焉。”以圖簿未定,未授國邑,且令受奉都內,月錢數千。諸侯皆困乏,至有庸作者。
中郎區博諫莽曰:“井田雖圣王法,其廢久矣。周道既衰,而民不從。秦知順民之心,可以獲大利也,故滅廬井而置阡陌,遂王諸夏,訖今海內未厭其敝。今欲違民心,追復千載絕跡,雖堯、舜夏起,而無百年之漸,弗能行也。天下初定,萬民新附,誠未可施行。”莽知民怨,乃下書曰:“諸名食王田,皆得賣之,勿拘以法。犯私買賣庶人者,且一切勿治。”
初,五威將帥出,改句町王以為侯,王邯怨怒不附。莽諷牂柯大尹周歆詐殺邯。邯弟承起兵攻殺歆。先是,莽發高句驪兵,當伐胡,不欲行,郡強迫之,皆亡出塞,因犯法為冠。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,為所殺。州郡歸咎于高句驪侯騶。嚴尤奏言:“貉人犯法,不從騶起,正有它心,宜令州郡且尉安之。今猥被以大罪,恐其遂畔,夫馀之屬必有和者。匈奴未克,夫馀、穢貉復起,此大憂也。”莽不尉安,穢貉遂反,詔尤擊之。尤誘高句驪侯騶至而斬焉,傳首長安。莽大說,下書曰:“乃者,命遣猛將,共行天罰,誅滅虜知,分為十二部,或斷其右臂,或斬其左腋,或潰其胸腹,或䌷其兩脅。今年刑在東方,誅貉之部先縱焉。捕斬虜騶,平定東域,虜知殄滅,在于漏刻。此乃天地群神、社稷、宗廟佑助之福,公卿、大夫、士民同心將率虓虎之力也。予甚嘉之。其更名高句驪為下句驪,布告天下,令咸知焉。”于是貉人愈犯邊,東北與西南夷皆亂云。
莽志方盛,以為四夷不足吞滅,專念稽古之事,復下書曰:“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,受終文祖,在璇璣玉衡以齊七政,遂類于上帝,禋于六宗,望秩于山川,遍于群神,巡狩五岳,群后四朝,敷奏以言,明試以功。予之受命即真,到于建國五年,已五載矣。陽九之厄既度,百霹之會已過。歲在壽星,填在明堂,倉龍癸酉,德在中宮。觀晉掌歲,龜策告從,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,具禮儀調度。”群公奏請募吏民人馬布帛綿,又請內郡國十二買馬,發帛四十五萬匹,輸常安,前后毋相須。至者過半,莽下書曰:“文母太后體不安,其且止待后。”
是歲,改十一公號,以“新”為“心”,后又改“心”為“信”。
五年二月,文母皇太后崩,葬渭陵,與元帝合而溝絕之。立廟于長安,新室世世獻祭。元帝配食,坐于床下。葬為太倔服喪三年。
大司馬孔永乞骸骨,賜安車駟馬,以特進就朝位。同風侯逯并為大司馬。
是時,長安民聞莽欲都雒陽,不肯繕治室宅,或頗徹之。莽曰:“玄龍石文曰‘定帝德,國雒陽’。符命著明,敢不欽奉!以始建國八年,歲纏星紀,在雒陽之都。其謹繕修常安之都,勿令壞敗。敢有犯者,輒以名聞,請其罪。”
是歲,烏孫大小昆彌遣使貢獻。大昆彌者,中國外孫也。其胡婦子為小昆彌,而烏孫歸附之。莽見匈奴諸邊并侵,意欲得烏孫心,乃遣使者引小昆彌使置大昆彌使上。保成師友祭酒滿昌劾奏使者曰:“夷狄以中國有禮誼,故詘而服從。大昆彌,君也。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,非所以有夷狄也。奉使大不敬!”莽怒,免昌官。
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,焉耆先畔,殺都護但欽。
十一月,彗星出,二十余日,不見。
是歲,以犯挾銅炭者多,除其法。
明年改元曰“天鳳”。
天鳳元年正月,赦天下。
莽曰:“予以二月建寅之節行巡狩之禮,太官赍糒干肉,內者行張坐臥,所過毋得有所給。予之東巡,必躬載耒,每縣則耕,以勸東作。予之南巡,必躬載耨,每縣則耨,以勸南偽。予之西巡,必躬載铚,每縣則獲,以勸西成。予之北巡,必躬載拂,每縣則粟,以勸蓋藏。畢北巡狩之禮,即于土中居雒陽之都焉。敢有趨讠雚犯法,輒以軍法從事。”群公奏言:“皇帝至考,往年文母圣體不豫,躬親供養,衣冠稀解。因遭棄群臣悲哀,顏色未復,飲食損少。今一歲四巡,道路萬里,春秋尊,非糒干肉之所能堪。且無巡狩,須闋大服,以安圣體,臣等盡力養牧兆民,奉稱明詔。”莽曰:“群公、群牧、群司、諸侯、庶尹愿盡力相帥養牧兆民,欲以稱予,繇此敬聽,其勖之哉!毋食言焉。更以天鳳七年,歲在大梁,倉龍庚辰,行巡狩之禮。厥明年,歲在實沈,倉龍辛已,即土之中雒陽之都。”乃遣太傅平晏、大司空王邑之雒陽,營相宅兆,圖起宗廟、社稷、郊兆云。
三月壬申晦,日有食之。大赦天下。策大司馬逯并曰:“日食無光,干戈不戢,其上大司馬印韨,就侯氏朝位。太傅平晏勿領尚書事,省侍中、諸曹兼官者。以利苗男䜣為大司馬。”
莽即真,尤備大臣,抑奪下權,朝臣有言其過失者,輒拔擢。孔仁、趙博、費興等以敢擊大臣,故見信任,擇名官而居之。公卿入宮,吏有常數,太傅平晏從吏過例,掖門仆射苛差問不遜,戊曹士收系仆射。莽大怒,使執法發車騎數百圍太傅府,捕士,即時死。大司空士夜過奉常亭,亭長苛之,告以官名,亭長醉曰:“寧有符傳邪?”士以馬棰擊亭長,亭長斬士,亡,郡縣逐之。家上書,莽曰:“亭長奉公,勿逐。”大司空邑斥士以謝。國將哀章頗不清,莽為選置和叔,敕曰:“非但保國將閨門,當保親屬在西州者。”諸公皆輕賤,而章尤甚。
四月,隕霜,殺草木,海瀕尤甚。六月,黃霧四塞。七月,大風拔樹,飛北闕直城門屋瓦。雨雹,殺牛羊。
莽以《周官》、《王制》之文,置卒正、連率、大尹,職如太守;屬令、屬長,職如都尉。置州牧、部監二十五人,見禮如三公。監位上大夫,各主五郡。公氏作牧,侯氏卒正,伯氏連率,子氏屬令,男氏屬長,皆世其官。其無爵者為尹。分長安城旁六鄉,置帥各一人。分三輔為六尉郡,河東、河內、弘農、河南、潁川、南陽為六隊郡,置大夫,職如太守;屬正,職如都尉。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。益河南屬縣滿三十。置六郊州長各一人,人主五縣。及它官名悉改。大郡至分為五。郡縣以亭為名者三百六十,以應符命文也。緣邊又置竟尉,以男為之。諸侯國閑田,為黜陟增減云。莽下書曰:“常安西都曰六鄉,眾縣曰六尉。義陽東都曰六州,眾縣曰六隊。粟米之內曰內郡,其外曰近郡。有障徼者曰邊郡。合百二十有五郡。九州之內,縣二千二百有三。公作甸服,是為惟城;諸在侯服,是為惟寧;在采、任諸侯,是為惟翰;在賓服,是為惟屏;在揆文教,奮武衛,是為惟垣;在九州之外,是為惟籓:各以其方為稱,總為萬國焉。”其后,歲復變更,一郡至五易名,而還復其故。吏民不能紀,每下詔書,輒系其故名,曰:“制詔陳留大尹、太尉: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。新平,故淮陽。以雍丘以東付陳定。陳定,故梁郡。以封丘以東付治亭。治亭,故東郡。以陳留以西付祈隧。祈隧,故滎陽。陳留已無復有郡矣。大尹、太尉,皆詣行在所。”其號令變易,皆此類也。
今天下小學,戊子代甲子為六旬首。冠以戊子為元日,昏以戊寅之旬為忌日。百姓多不從者。
匈奴單于知死,弟咸立為單于,求和親。莽遣使者厚賂之,詐還許其侍子登,因購求陳良、終帶等。單于即執良等付使者,檻車詣長安。莽燔燒良等于城北,令吏民會觀之。
緣邊大饑,人相食。諫大夫如普行邊兵,還言“軍士久屯塞苦,邊郡無以相贍。今單于新和,宜因是罷兵。”校尉韓威進曰:“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虜,無異口中蚤虱。臣愿得勇敢之士五千人,不赍斗糧,饑食虜肉,渴飲其血,可以橫行。”莽壯其言,以威為將軍。然采普言,征還諸將在邊者。免陳欽等十八人,又罷四關填都尉諸屯兵。會匈奴使還,單于知侍子登前誅死,發兵寇邊,莽復發軍屯。于是邊民流入內郡,為人奴婢,乃禁吏民敢挾邊民者棄市。
益州蠻夷殺大尹程隆,三邊盡反。遣平蠻將軍馮茂將兵擊之。
寧始將軍侯輔免,講《易》祭酒戴參為寧始將軍。
二年二月,置酒王路堂,公卿、大夫皆佐酒。大赦天下。
是時,日中見星。
大司馬苗䜣左遷司命,以延德侯陳茂為大司馬。
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,百姓奔走往觀者以萬數。莽惡之,捕系問語所從起,不能得。
單于咸既和親,求其子登尸,莽欲遣使送致,恐咸怨恨害使者,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,以他罪系獄。欽曰:“是欲以我為說于匈奴也。”遂自殺。莽選儒生能顓對者濟南王咸為大使,五威將瑯邪伏黯等為帥,使送登尸。敕令掘單于知墓,棘鞭其尸。又令匈奴卻塞于漠北,責單于馬萬爭,牛三萬頭,羊十萬頭,及稍所略邊民生口在者皆還之。莽好為大言如此。咸到單于庭,陳莽威德,責單于背畔之罪,應敵從橫,單于不能詘,遂致命而還之。入塞,咸病死,封其子為伯,伏黯等皆為子。
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,故銳思于地理,制禮作樂,講合《六經》之說。公卿旦入暮出,議論連年不決,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。縣宰缺者,數年守兼,一切貪殘日甚。中郎將、繡衣執法在郡國者,并乘權勢,傳相舉奏。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,班時令,案諸章,冠蓋相望,交錯道路,召會吏民,逮捕證左,郡縣賦斂,遞相賕賂,白黑紛然,守闕告訴者多。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,故務自攬眾事,有司受成茍免。諸寶物名、帑藏、錢谷官,皆宦者領之;吏民上封事書,宦官左右開發,尚書不得知。其畏備臣下如此。又好變改制度,政令煩多,當奉行者,輒質問乃以從前,前后相乘,憒眊不渫。莽常御燈火至明,猶不能勝。尚書因是為奸寢事,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,拘系郡縣者逢赦而后出,衛卒不交代三歲矣。谷常貴,邊兵二十余萬人仰衣食,縣官愁若。五原、代郡尤被其毒,起為盜賊,數千人為輩,轉入旁郡。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與兵郡縣合擊,歲余乃定,邊郡亦略將盡。
邯鄲以北大雨霧,水出,深者數丈,流殺數千人。
立國將軍孫建死,司命趙閎為立國將軍。寧始將軍戴參歸故官,南城將軍廉丹為寧始將軍。
三年二月乙酉,地震,大雨雪,關東尤甚,深者一丈,竹柏或枯。大司空王邑上書言:“視事八年,功業不效,司空之職尤獨廢頓,至乃有地震之變。愿乞骸骨。”莽曰:“夫地有動有震,震者有害,動者不害。《春秋》記地震,《易·系》“坤”動,動靜辟脅,萬物生焉。災異之變,各有云為。天地動威,以戒予躬,公何辜焉,而乞骸骨,非所以助予者也。使諸吏散騎司祿大衛脩寧男遵諭予意焉。”
五月,莽下吏祿制度,曰:“予遭陽九之厄,百六之會,國用不足,民人騷動,自公卿以下,一月之祿十布二匹,或帛一匹。予每念之,未嘗不戚焉。今厄會已度,府帑雖未能充,略頗稍給,其以六月朔庚寅始,賦吏祿皆如制度。”四輔公、卿、大夫、士,下至輿僚,凡十五等。僚祿一歲六十六斛,稍以差增,上至四輔而為萬斛云。莽又曰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賓,莫非王臣。蓋以天下養焉。《周禮》膳羞百有二十品,今諸侯各食其同、國、則;辟、任、附城食其邑;公、卿、大夫、元士食其采。多少之差,咸有條品。歲豐穰則充其禮,有災害則有所損,與百姓同憂喜也。其用上計時通計,天下幸無災害者,太官膳羞備其品矣;即有災害,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。東岳太師立國將軍保東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;南岳太傅前將軍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;西岳國師寧始將軍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;北岳國將衛將軍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;大司馬保納卿、言卿、仕卿、作卿、京尉、扶尉,兆隊、右隊、中部左洎前七部;大司徒保樂卿、典卿、宗卿、秩卿、翼尉、光尉、左隊、前隊、中部、右部,有五郡;大司空保予卿、虞卿、共卿、工卿、師尉、列尉、祈隊、后隊、中部洎后十郡;及六司,六卿,皆隨所屬之公保其災害,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。郎、從官、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,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。諸侯、辟、任、附城、群吏亦各保其災害。幾上下同心,勸進農業,安元元焉。”莽之制度煩碎如此,課計不可理,吏終不得祿,各因官職為奸,受取賕賂以自共給。
是月戊辰,長平館西岸崩,邕涇水不流,毀而北行。遣大司空王邑行視,還奏狀,群臣上壽,以為《河圖》所謂“以土填水”,匈奴滅亡之祥也。乃遣并州牧宋弘、游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,至邊止屯。
七月辛酉,霸城門災,民間所謂青門也。
戊子晦,日有食之。大赦天下,復令公卿、大夫、諸侯、二千石舉四行各一人。大司馬陳茂以日食免,武建伯嚴尤為大司馬。
十月戊辰,王路硃鳥門鳴,晝夜不絕,崔發等曰:“虞帝辟四門,通四聰。門鳴者,明當修先圣之禮,招四方之士也。”于是令群臣皆賀,所舉四行從硃鳥門入而對策焉。
平蠻將軍馮茂擊句町,士卒疾疫,死者什六七,賦斂民財什取五,益州虛耗而不克,征還下獄死。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擊句町,頗斬首,有勝。莽征丹、熊,丹、熊愿益調度,必克乃還。復大賦斂,就都大尹馮英不肯給,上言“自越巂遂久仇牛、同亭邪豆之屬反畔以來,積且十年,郡縣距擊不已。續用馮茂,茍施一切之政。僰道以南,山險高深,茂多驅眾遠居,費以億計,吏士離毒氣死者什七。今丹、熊懼于自詭期會,調發諸郡兵、谷,復訾民取其十四,空破梁州,功終不遂。宜罷兵屯田,明設購賞。”莽怒,免英官。后頗覺寤,曰:“英亦未可厚非。”復以英為長沙連率。
翟義黨王孫慶捕得,莽使太醫、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,量度五藏,以竹筵導其脈,知所終始,云可以治病。
是歲,遣大使五威將王駿、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,諸國皆郊迎貢獻焉。諸國前殺都護但欽,駿欲襲之,命佐帥何封、戊己校尉郭欽別將。焉耆詐降,伏兵擊駿等,旨死。欽、封后到,襲擊老弱,從車師還入塞。莽拜欽為填外將軍,封劋胡子。何封為集胡男。西域自此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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